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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擦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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艮陽宗在令丘山東部,若是騎馬須得走上數月,恐怕等到了入門考試也已經錯過了。而那合歡宗門派的獸騎,早就自己返回了,那是魔修獸騎,平日裏也吃了不少正道修士的修為,它若是護送去,估摸著會被當場烤成鳥肉直接吃掉。

晏七顏為了能帶沮渠封壇前往艮陽宗,她這幾日悄悄在紫凰山後山處一個山坳裏練習如何騎乘法器。

因為沒有司青這樣的範例在前面示範,她只能從架上那些書裏尋找原理。原本以為自己寢殿的書架上不會有這種低級的入門書籍,她記得之前搜尋的時候也只找到過合歡宗的介紹書籍而已,要麽就是高階的如何奪取他人修為等等之類的書,但這一次居然找到了一本入門法則。

而且這本書看上去比較新,像是剛買的。難道是其他弟子想要學,所以偷偷買了來?又怕被發現,所以偽裝成是她的書擱在這裏?

晏七顏不得而知,但這確實方便她自己悄悄練習了。

也許這副身體原本就對這些法術十分熟悉,晏七顏從引體入體到轉化為靈都使得比較順暢,就連驅動那柄破凰劍淩空而起都十分容易。不過這破凰劍是上品法器,所需要的靈力要求也十分高,她每次驅動時,都會耗盡體內靈力,簡直要命。

靈力一耗盡,破凰劍就從半山腰掉下來,自己又踩在劍上,也只能“啊啊啊啊啊”,“咚”……栽在地面。

她狼狽不堪,返回寢殿時又是要死不活,渾身破破爛爛的模樣。躲在暗處的段柏淵微微搖頭,似是對她這進度十分不滿。

戚陽悄悄跟了兩日,開始對當初的信誓旦旦產生了懷疑:“大師兄,我覺得師父她好像不如從前的魔修七顏聰慧,這麽多天過去了……她連禦劍飛行都沒有精通。”

段柏淵淡淡回答:“她剛進階,體內原本的修為已斷了許久,這些天她從未在一人身上攝取修為,又不知該如何修煉,自然無法掌控上品法器。”

“那……我去山下騙個男修上來?”戚陽沈默半晌,認真開口。段柏淵瞥了他一眼:“師父不會接受。”

“那該如何是好啊?”戚陽愁了,若是以前的魔修七顏,她想要什麽東西都一目了然,而且她從不隱忍,想要就要,想放縱就放縱。但是現在的魔修七顏卻不同,她隱忍、強韌,有自己的一套原則,只要不碰底線,無論你做什麽她都可以隱忍下來;但一旦觸及底線,她就會拼命,會視死如歸。

這一點,段柏淵也深有體會,不過他比戚陽看得更通透一些。晏七顏看似待人溫和,但實則內心城防很強,旁人很難真正觸及、靠近,那名小太子之所以能入她的眼,應該也是多年相識的緣故。

他曾暗中派人調查太子沮渠封壇,他身邊的人經過一一梳理,基本上判斷了現在附身在魔修七顏身上的人——如無意外,她就是北涼國第一女將軍,晏七顏。

傳聞晏七顏自幼天生神力,其父在先帝在世時就被封為了北涼國鎮國將軍。因膝下無兒,而女兒又是練武奇才,便在三四歲時就教她紮馬步、練武習術。之後每逢軍演,他都會讓晏七顏跟隨那些士兵將領一同訓練。直到她至十二歲,便直接讓她與那些娃娃兵一起入了軍營,成為一名童子兵。

在這之後,她屢立戰功,終於在十九歲時被封為北涼第一女將軍,之後又在二十四歲率領北涼軍攻下邊城六國,叱咤沙場……

這樣的一個人,若非有淩駕在常人之上的意志力,又如何能做到這般地步。

北涼的先帝十分信任她,就像信任她的父親一樣。坊間有傳聞,晏七顏的存在,就是為了保護沮渠皇族的。

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,晏七顏直到在戰死之前都未成婚。按北涼女子婚嫁習俗,她早在十五六歲時就應該成婚,但戰事頻繁,她一拖再拖,最後連先帝都看不下去,準備賜婚。所幸當時有丞相禪鴻軒親自登門求娶,家室匹配容貌端正,也算一段佳話。只可惜最後尚未完婚,北涼國就城破亡國,晏七顏也戰死沙場。

想到那個丞相禪鴻軒,段柏淵微微瞇起了眼睛。此人心機頗深,也極有手段,現如今入了合歡宗,不知道今後會翻起何等巨浪。

“戚陽,備好暖玉池。”

戚陽正愁眉不展,聽到段柏淵如此一句,一下子便擡起了頭:“大師兄……”

段柏淵眼眸微微一瀲,細長的手臂已擡至腦後,取下了那柄插在發間的簪子,柔美的銀色長發如冰雪瀑布般傾瀉下來,隨著微風輕輕飄動,美得驚心動魄。

晏七顏這幾日摔得頭痛腦裂,且渾身上下都是傷。她怕洩露自己悄悄練習禦劍飛行一事,不敢讓其他弟子來為她上藥,只能從後山隨便采了一些熟悉的草藥,搗碎之後抹在身上。手臂和腳上都還好,唯獨後背她實在夠不著。

背後的銅鏡顏色又有些灰暗,她勉強能照得出傷口的位置,但手卻怎麽也夠不到。幾次嘗試下來,她終於有些氣餒了,也不轉頭再看銅鏡,而是憑直覺準備隨便敷一下。

卻在這時,有一雙手忽然覆在了她的手背上,晏七顏一驚,猛地轉過頭,段柏淵就站在身後。

今日的他與往常有些不同,但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同,明明穿著同樣的素色蒼藍織錦,明明頭發還是那樣的頭發,眉眼還是那樣的眉眼,但整個人身上仿佛散發著一層盈盈光芒,讓人無法抗拒,無法移開視線。

他的眉眼精致低垂,白皙的手指上沾著暗綠色的療傷藥膏,輕輕抹擦在了她的背上。

晏七顏條件反射的避開了他擦藥的手,然後快速把攤開的衣服重新收了回去,牢牢握住領口:“我這是……之前被祿修真人所傷,並沒有完全好。”

“嗯。”段柏淵依舊是恭敬淡然的模樣,他沾著藥膏的手還懸在半空,表情溫和平靜,“這是師父從前自合歡宗帶回來的藥,裏面用靈植碾磨調配而成,愈合傷口會快上許多。”

晏七顏要伸手去取,卻被段柏淵微微擡高了手。

她從前身高馬大,但自從成為魔修七顏後,個子又嬌又小,只到段柏淵的胸膛,現如今他舉高了手,晏七顏完全夠不到。

這家夥到底想幹嘛!有些惱怒的一擡頭,卻發現段柏淵原來已離得她很近,就坐在她身後的床沿邊,蒼藍織錦內是白皙的肌膚,許是領口有些低,她能看到裏面胸膛中微微凹下的那條線,修長細膩。

這樣的距離讓晏七顏十分不自在。她下意識地往後挪了一寸,臉上已有些不悅之色:“你這是何意,既來送藥,為何不將藥膏給我。”

“師父莫生氣,” 段柏淵微微一笑,語氣卻依舊平靜,“這藥膏需保存在溫熱環境中,我以靈火護來此處,才一直保持它的藥效。師父若只用手取,恐壞了它的藥性。師父,您是火木雙靈根,可如我一樣,用靈火護它取用。”

這特麽完全是在考驗她!!!!!!!!!

晏七顏差點氣火攻心。段柏淵確實是用靈火護著手中的膏藥來的,但晏七顏雖用著魔修的身體,卻尚未完全掌握靈火,根本沒法去接這藥膏!

“師父不便上藥,由柏淵代勞便可。”他聲音溫和恭敬,讓晏七顏無法再拒絕,只能任由他擺布。

她總有一種錯覺,面前這人像是早已知曉她無法使用靈火,所以故意弄了這麽一出。

寢殿內的燈火跳動,有一半光芒靜靜照在晏七顏的背上,上面都是斑駁的傷痕,有些已經愈合,有些卻還能看到殘留的石碎和泥土。

是因這具身體是魔修七顏的,所以她不愛惜,還是一直以來,她都是如此……受傷不懼,痛苦不哭,就一個人這樣默默療傷,哪怕身上留下諸多傷痕,也毫不在意……段柏淵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簾,他忽然用另一只手撕下了衣角,從邊上的白茶中沾了些許水來,輕輕擦拭在她背上。

“紫凰山每當春季,就會開滿杜鵑花,山林間、樹叢裏,每一處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。師父曾言,以後要守著這山千年百年,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傷害此處。現如今師父受了這樣的傷,弟子們知道都十分心疼。師父,有時候累了,疲了,不必總是獨自扛著,我們都在你身邊。”他的手指如蜻蜓點水,柔柔軟軟的拂過她的後背。

當靈藥抹過,晏七顏果然覺得舒服了許多。待藥擦完,晏七顏要將衣服拉回去,卻不小心拉到了段柏淵的衣衫,織錦上的絲線被扯了出來,纏了她一手。

段柏淵淡淡一笑,他彎下腰低了頭,靠得晏七顏非常近,雙手纖細修長,輕輕將纏繞在她指間的藍白絲線抽出,一根一根,一絲一絲,好似月老樹下繞線的木偶。晏七顏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,與之前的墨香不同,這股清香更溫和,更細膩,仿若就在鼻息間,散之不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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